諸葛後話三

南陽郊野，一個不起眼的農村。

是日風和日麗，正是個工作的好日子，村民們沒有放過這難得的好天氣，都勤懇地 投入農活之中。但在村子的邊陲，卻有間茅廬在隱約地散發慵懶的氣息。

茅廬裡有個身穿布衣的弱冠男子，正閉目入神，直至遠方傳來一陣徐疾有致的腳步聲，他才徐徐張眼，並執起身邊的蒲扇，緩緩搧撥，靜候來人。

廬屋的門被緩緩推開，只見一個高挑男人飄然入內，其面容和屋中男子有幾分相 似，只是臉龐更長一些，儀態卻更溫文、更雍容，讓人感覺，方才男子故弄玄虛時的姿態，都是在模仿他。

「什麼啊，原來是大哥你啊？浪費我精神！」男子說畢，便將張蒲扇隨手一拋，再向後一攤，大字型地躺臥。

「大白天就躺著，成何體統。」男子的大哥撿起地上的蒲扇，並道。

「先別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了。」男子翻過身來，用雙手稍稍撐起上半身，問道：「你此行有些什麼新消息？」

「我才剛回來，也不讓我歇歇嗎？」

「那邊有壺井水。」

「不說蜜水柘漿了，連泉水都沒有嗎？」男子笑著抱怨，同時斟起了水：「對了，你之前不是採過些草葉來烹的，是叫荼還是茶？那個喝著挺有意思。」

「又要採摘又要燒水，多麻煩啊。」

「我想喝。」

「不要。」

「你不烹，我不說。」

「可惡！」男子彈了起來，氣沖沖地跑去燒水。

 「讓我想想啊……」大哥正坐榻上，搖曳著蒲扇說道：「最哄動的還是袁紹敗给曹操了吧？」

「這早就知道了。」

水開始沸騰。

「對了，鄰村那個姓甘的小子，好像被黃祖招攬了。」

「嘿嘿，都是多得我的意見呢！」

男子灑了些草葉入沸水中，須臾，一陣香氣瀰漫屋內。

「還有……啊，劉備投靠劉表了。」

「啊啊，總算有個有意思的新消息呢！」男子將烹好的茶分別倒入兩個杯中，然後提到榻上，和大哥一同喝了起來：「災星南來，將有大亂。還有其他嗎？」

「還有最後一道，江東孫家新少主請到一位得力助手。」

「陸家出山了嗎？」男子屈指一算：「等等，時間不對啊，應該還沒到時候吧？」

 「什麼陸家？我說的是你大哥——諸葛子瑜我啊。」諸葛瑾笑道。

「什麼！你要去江東了？」男子幾乎把口中的茶噴了出來。

「不捨得嗎？」

「才不會呢，不過你會寄俸祿回來吧？沒有大哥你，家裡不就沒收入了？難道要靠小均嗎？」

「 混帳，不是還有你嗎？明明都二十了，還窩在家中。」

「 可是我在家中已能知天下事啊？」

「唉，亮啊，你那收小弟遊戲也該結束了吧？」

「什麼收小弟遊戲？是買賣，我為他們指點明路，他們再把各地情報當代價。」

「但就算你知盡天下事又能如何？還不是閒在家？」

「哎，我不是跟你說過了？我的命是閒活多久，就忙沒何時。所以不能太早忙，因為一忙起來就要人命。」亮手舞足蹈地說道：「你想想，我才閒了二十年，這麼快就去忙，豈不四十就要掛了？不行不行，讓我再多閒幾年。」

「那你還想閒多久，五年？十年？」

「我想有八十高壽。」

「臭小子！」諸葛瑾終是忍無可忍，一掌巴向其弟諸葛亮的後腦。

一陣打鬧後，亮突然一臉凝重地説：「大哥，你到了江東後，可要萬事小心，尤其是孫家那幾兄弟。」

「又是哪個小弟給你捎來的情報嗎？」

「不，不是小弟，是……呃，該如何說起？」亮撫著光禿禿的下巴細想，然後說道：「你就當是青雁帶來的風聲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