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都喚阿芳作藥煲。

她的身體狀況可謂五花八門，應有盡有。睡不好是最普遍的。她不時還會無緣無故的頭暈、頭痛、胸口翳悶，常常想吐；還會無緣無故發燒，也曾試過一下子溫度很高。女童院的藥櫃中，就數她的藥瓶佔最多。不足十八歲的阿芳，百病纏身得像個長者。長期病有哮喘、鼻敏感和輕微的心律不正。曾被診斷出的有腦膜炎、盲腸炎和腎炎……但其實有更多更多次，醫生根本查不出病因，只能靠止痛藥捱過去。

兒科、臨牀心理學家、耳鼻喉科、心臟科、精神科、內科……她曾光顧的門診科數目，真是一隻手的手指都數不完。最高紀錄，社工一個月帶她跑三次急症室。「每一次病，我都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掉啊。」阿芳說。

單單是住女童院的這三年，社工帶她看醫生的次數就超過七十次。阿芳到訪過多家不同的醫院，當然也是區內各私家診所的常客。也許很多長者，都沒有她那麼多經驗。

見醫生的經驗豐富，人生經歷也不遑多樣，自己的身世故事阿芳自言講了無數次，一開口她就可以滔滔不絕。

火爆的基因

阿芳的爸爸和媽媽都是很「火爆」的人。她印象中，二人常常一言不合就開打。

她形容爸爸是一個孩子氣的男人，脾氣暴躁，氣一上來就會打人。有一次扯着她的頭髮把她的頭撞向牆。頭痛欲裂的她頭冒金星，彷彿天崩地裂。往後的日子她不時懷疑，身體那麼多的病痛，尤其老是犯頭痛，會不會是那次被爸爸暴力對待，導致腦震盪？

阿芳的媽媽身體十分虛弱，情緒也不穩。阿芳跟媽媽關係不好，兩個人從不咬弦，相見就是吵，一直吵一直吵，為了洗碗的程序也可以吵得面紅耳熱。粗口橫飛是家常便飯，更甚是無數侮辱的話，口沒遮攔，彼此傷害都深。

社工說，每次與這兩母女共處一室，她都會很緊張。因為十次有九次弄得拍桌子收場。

父母離婚之後，爸爸有時會偷偷跑來找阿芳，她會很生氣：「找我幹嗎？要給我錢嗎？」她覺得爸爸如果沒有好好弄清為什麼婚姻會失敗，就跑回來找她們，即使勉強維持婚姻也沒有什麼意思。

從小，阿芳性格剛烈，就像一個燙手山芋，在爸爸、媽媽、外婆、阿姨、姑姐之間被拋來拋去，似乎一直沒有人想要長久照顧她。這些如人球般過日子的經歷，影響她好深。曾經有一次，一個朋友離家出走，她非常傷心，覺得怎麼遺下了她一個人孤伶伶。後來才明白是那種從小被遺棄的經驗，致使她時刻受不了被遺落。